冬日的阳光斜斜切过钢筋森林,在高楼大厦间的方寸绿地投下几何光影。从窗户望出去,零星泛黄的树叶覆盖着梧桐树干,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,默默看着年华的流逝。虽已进入3月初,但气温尚低,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泥土味,让人陡增寒意。
就在这片被寒意笼罩的萧瑟中,不远处一抹红艳拥簇着以倔强的姿态刺破了料峭春寒。那些虬曲的枝干如同篆刻着年轮密码的甲骨,在钢筋水泥的褶皱里迸发出生机,仿佛要用满身的红焰融化凝固的时空。
我驻足在一株老梅前,枝干爆开朵朵猩红,像是被春风撕开的裂缝。今年没有雪的衬托,梅花的绽放有了别样的意味——它不必在雪埋三尺中证明高洁,却要在水泥裂缝里书写坚韧。
梅之形,本就是一曲生命的赋格。枝干赭褐如铁,却总在料峭处抽出细瘦新枝,仿佛文人枯笔书写的飞白。那些紫红的花瓣薄如蝉翼,却以五瓣形态形成完美的几何,边缘微卷似敛翅的蝶。最妙是半开的花苞,金蕊半藏,红萼微张,恰似林逋笔下“疏影横斜”的韵致。
古人咏梅,总在冰魂雪魄间见真章。王安石见“墙角数枝梅”,便知“凌寒独自开”的孤勇;陆游叹“零落成泥碾作尘”,偏要“香如故”的执着。诗句历经千年风霜,在都市的喧嚣中愈发清亮。今年的梅花没有与雪相伴,在高楼林立、汽车川流间仍然保持清芬。它用暗香对抗着金属的冰冷,以嫣红温暖着匆忙的脚步。
梅之可贵,正在于这份“报春而不争春”的智慧。当玉兰还在绒毛里沉睡,樱花仍裹紧褐色的襁褓,梅花早已在枯枝上点起红灯。它深知寒冬将尽,却不在暖风中炫耀,只在寒潮里积蓄力量。这恰似清晨城市中忙碌的环卫工人,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点亮属于城市的第一盏光。正如黄庭坚所写“梅蕊触人意,冒寒闻雪花”,梅花触碰的不仅是诗人的衣襟,更是每个在寒冬中步履前行的心灵。
梅树低矮,从旁边走过你会发现,有白领姑娘驻足轻嗅,有外卖小哥在树影里吃着盒饭,有蹒跚孩童踮脚去够最低处的花苞。梅树早已成为都市人的精神驿站,从不需要绿叶的衬托,只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,笃定地舒展每个细胞。
暮色漫上来时,梅花依旧在枝头灼灼地开着。我裹紧棉服,望着那些朱红的花朵在暮色里愈发鲜亮。这满树嫣红,是春天的预告信笺。当第一缕暖风开始融化柏油路的寒意,当新芽顶破石板路的缝隙,冬天正从萧瑟的城市里悄然退场。这多像诗人说的:“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”真正的春天不在节气表上,而在每个生命破冰前行的脚步里——就像此刻枝头颤动的梅花,在寒风中舒展花瓣的瞬间,已是春天最动人的注脚。(武汉洪山烟草:刘璐)
转自:中国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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